第(3/3)页 贺之桢忙把自行车推了进来,和他道:“今天收到了玉兰的电报,咱们去屋里说吧!”刚才外头黑漆漆的,他没注意到,现在到屋子里来,他才发现瑞庆又瘦了很多,衣服穿在身上,都显得有些宽大一样,脸上像是还有块淤青。 贺之桢鼻头有些发酸,忙低头从包里把饭菜拿了出来,和瑞庆道:“我好久没开荤了,想着今天来看你,咱们俩好好喝两杯。瑞庆,你帮忙热下。” 苏瑞庆正在煮粥,炉子上的小陶瓷罐正“咕哝咕哝”地冒着热气,闻言就先将陶瓷罐拿了下来,把红烧肉放到了铁锅里,又把馒头放在了上面,稍微热了下。 贺之桢不敢问他脸上的伤,只问他道:“你最近的粮票和工资,还正常发放吗?”青黛去汉城以后,除了第一次他过来的时候,瑞庆在下面条,后面他每次过来,瑞庆都在煮粥,就让他不得不多想一点。因为瑞庆现在下班以后,还负责卫生局的楼道和公厕卫生,算是个体力活,晚上光喝粥哪能饱肚子? 苏瑞庆愣了一下,淡笑道:“粮票还正常,工资早就按最低限度发放,每个月十块钱,银行里的存折也冻结了。幸好青黛走的时候,带了点钱傍身。”至于他自己,不想让青黛为他担心,并没有将自己经济窘迫的事告知她。 贺之桢有些不平道:“你现在做两份工,不仅本职工作,还得做卫生,他们怎么好意思,还克扣你工资?” 听到姐夫替他抱不平,苏瑞庆摇头道:“姐夫,不仅仅是我,反`革命都是这个待遇。” 看着铁锅“滋滋”地冒着水汽,苏瑞庆拿了一个搪瓷盘子把红烧肉盛了起来,上面温着的馒头,也一个个拿着烫手,和姐夫道:“沾姐夫的光,今天倒可以吃顿饱饭。”说着,眼睛微微湿润,借着饭菜的热气,忙擦了擦眼镜。 贺之桢看得明白,不想他难堪,别过了头,指着小陶罐道:“这粥也再加点水煮煮,现在天热,耐不住放,等咱们喝完酒,一人再喝一碗。” 苏瑞庆又把小陶罐放在了炉子上。 俩人就到院子里的石桌上,吃起了晚饭,碰了一杯酒,贺之桢才和他道:“玉兰大概找了北省的省委秘书长王学成帮忙,王学成可能找人问了情况,给玉兰出了个主意……” 苏瑞庆话还没听完,就仰头又喝了一杯酒,辛辣味刺激得眼睛和鼻子都酸酸的,和姐夫道:“大姐有心了,为我的事这么奔波。” 贺之桢道:“也是我们应该做的,都是一家人。”又接着道:“王学成那边的意思是,争取让单位将你驱赶出申城,去汉城那边的农村,到时候落户的问题,王学成应该可以帮忙,瑞庆,你觉得意下如何?” 苏瑞庆怔了一下道:“这话怎么和爱立以前说的一样?青黛到了汉城,头一回给我写信,就提爱立说以后城里养不了这么多人,大概率会让我们到农村生活去。”让他耐着性子再等等。 贺之桢问道:“你也觉得可行?可是如果真得去农村落户,以后就没有商品粮了。”他先前提的朱桥镇卫生所的工作,只是同城借调而已,档案、户籍和粮油关系,还是在申城这边。 如果瑞庆夫妻俩都离开申城,以后想再回来,怕就没有那么容易了。 苏瑞庆轻声道:“姐夫,现在什么工资、户口我都已然无力顾及,只希望早点和青黛碰面,一起陪着伊利长大。她们母子俩在那边,即使有大姐一家看顾着,我这心里,也实在放不下。”说到后面,他已然语带哽咽。 就算以后成了农民,日子苦点、难点,到底是一家人在一块儿。 贺之桢又给他斟了一杯酒,只道了一声:“再喝一杯!” 这一夜,苏瑞庆喝得三分醉,就不敢再喝,怕宿醉影响了明天的工作。他的克制,让贺之桢心里越发不是滋味,想到以前那个凡事都成竹在胸、游刃有余的苏瑞庆,变成如今连多喝一杯酒都战战兢兢的模样,让他越发觉得,瑞庆不能再在申城待下去了。 临走之前和他道:“你放心,这次我一定给你办成,等有了消息,再来和你说!” 苏瑞庆勉力笑道:“谢谢姐夫!” 连襟俩个没再多说一句话,在黑漆漆的巷子里,挥手作别。 第(3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