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二章 不闻孟子言乎(二)-《赤旗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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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又如果会出来,什么时候会出来?是今晚就出来,还是明天、后天才出来?

    又还有陈直所率之主力部队,这一回虽然他们是熟门熟路,所走之道路是前回已经走过的,行速可以快上很多,并且离了薛县境后,白天他们也会行军,陈直保证了最多两夜一天,亦即是明日就能抵达蕃县境,可保证是一回事,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,在他们到达之前,保证是不可完全确信的,陈直所率之主力究竟何时能够入至蕃县境?

    这些,曹幹现下都还不能知道!

    实在是睡不着,曹幹干脆不再睡了,披衣而起,步到部曲们就地休憩之处。

    如果县兵出城来袭,为能更好的抵御,曹幹预先做了两个预备的措施,一个是於傍晚时,把分在各里的部曲重新招聚到了一处,一个是没有让部曲们在里中睡觉。

    前者无须多言,招聚起来,是为集中兵力,以免被分散击破;后者乃是因为若在里中睡的话,部曲们只能分别住在民家,则当县兵来袭之时,不方便立刻集合。

    是以,他选了一处邻近丘陵的地带,作为部曲们今晚的休息地方。

    二百多的部曲,按本什、本队、本屯的编制,席地而卧。

    步到了部曲休息的所在,曹幹一眼看见,郭赦之没有躺着,靠着树在坐,睁着眼发呆似的。

    “赦之,你咋没睡?”

    郭赦之赶忙站起来,拍了拍屁股上的尘土,说道:“小郎,你也没睡?”

    “你睡不着么?”

    郭赦之挠了挠脸,说道:“贼县兵不知道啥时候会来,我还真是睡不着。”

    “瞧你这这点能耐吧,一点也沉不住气。”

    郭赦之自惭应道:“是,是。比不得小郎,干啥都能沉住气。……小郎,你咋也没睡?”

    “我来巡视一下,看看你们各屯部曲的都睡了没,检查一下岗哨。”

    郭赦之说道:“岗哨?小郎,我刚去检查了一遍。远、近各处的明哨、暗哨都很好,一个个的眼睛瞪得老大,都提着精神呢。”

    宿营野外时,需安置明哨、暗哨,这都是曹幹教给郭赦之等的。

    曹幹仰脸,望了望月色。

    白天是个晴天,夜晚也无云层,月明星稀,视野的可见度固是比不上白天,然亦还行。

    “小郎,在想啥呢?”

    曹幹说道:“我估摸着,县兵要来打咱的话,最大的可能是会夜袭。但是今晚的月色不错,咱们又是今日才渡过的南梁水,城里要来袭咱,总得作些准备吧?一天、半天功夫,他们不一定能把准备做好。因我觉着,今晚城里应该是不会派兵来袭击咱。”

    “小郎说的是,那小郎你觉着城里啥时候会出兵来袭击咱?”

    曹幹说道:“这就不好说了。明天也有可能,后天也有可能。最晚,我估计应当是不超过后天。毕竟城里如果真要想打咱的话,他们也会担心,咱们会不会掳掠够了,便撤回南岸,他们出兵的若是太晚,就没有机会袭击咱了。最有可能袭击咱的时候,也许是明晚?”

    “小郎向来料事如神。城里一定是明晚会来袭击咱了!”郭赦之笑道,“哎呀,你看看,没能早点听着小郎的这话。要能早点听着,我也不搁这儿瞎操心了,闷着头早睡着了!”

    曹幹笑着说道:“你现在去睡也不晚!”

    郭赦之正要应话,却笑脸收起,面色陡变,他指着西边,叫道:“小郎!你看!”

    曹幹面向的是北边,郭赦之面向的是西边,因而西边的变故,郭赦之提前看到。

    扭过脸去,曹幹往西边望去,看见西边远处,火光冲天。

    火势不小,把西边的夜空都映红了部分。

    郭赦之惊疑说道:“这是哪里的火?是吴军侯曲的部曲大半夜的还不歇息,仍在掳掠?”

    部曲们大部分没有睡着,相继的被西边的火光惊动,纷纷的站将起来,交头接耳。适尚安安静静的宿营此地,转瞬间,不能说是既已喧嚷,然亦已是嗡嗡嗡的一片、一片。

    曹幹心念电转。

    莫不是自己料错了?蕃县城里竟是今晚就出兵夜袭?

    倒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。

    程笃此人有勇有谋,不可以常人度之。

    曹幹当机立断,下令说道:“遣派斥候,立刻赶去西边打探!赦之,组织你屯部曲备战。”令随从在后的几个亲兵,“传我军令,命狗子、万仓屯也集合备战!找大李大兄他们来。”

    郭赦之、亲兵们应诺,各领令行事。

    李顺、李铁很快来到。

    曹幹指着西边火光起处,说道:“我已派斥候前往打探。若不是县兵来袭,则便罢了;若是县兵来袭,是吴明曲受到了攻击,咱们不可耽搁,须当立即赶往救援!”

    李顺、李铁面色严峻,齐声应诺。

    李铁带忧说道:“小郎,如真是县兵今晚就来出袭,有咱们及时赶去救援,吴军侯曲也许不会有大忧,……可是,陈公所率之主力,到现在尚无消息,不知是否已到蕃县境?”

    李顺也说道:“是啊,小郎。要是县兵已然出袭,而陈公所率主力还没到达,咋办啊?”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蕃县东界。

    一支部队,正在夜下行军。

    月色明亮,是个适合夜晚行军的好天气。

    近处观之,可以看到,在行军行列中的这支部队的战士们,几乎人人都较疲惫,体力弱点的,已快赶不上队伍前进的速度了,夜风凉爽,吹不干身上的汗,眼冒金星,喘着粗气,勉强拽着串连本队战士的长索,脚下发软,如踩棉花,一步三摇,全然只是还在咬牙坚持!

    ——於行军队伍的后头,月光下的夜色中,隐约能够看见,稀稀拉拉的复有些许拼力跟在后头的人影,这些人影都是已经掉队的战士。

    行在这支队伍中间的一人,年有四十多岁,长相寻常,状文若儒,而自带肃穆之气,裹着黑帻,穿着黑色的袍服,蓄了一部长须,腰中佩剑,骑着匹马,可不就是陈直!

    这支行军的队伍,正是陈直所亲率的义军主力。

    陈直治军有个特点,在部曲掳掠民间这一方面,他不甚制止,乃是个默许的态度,但在操练、军纪等方面,他都比较严格。——事实上,这种治兵的方法,义军不论,只放到正规的官军中来讲,也正是大部分的官军将领於打仗时的带兵方法。兵士们跟着你卖命,打完仗了,抢抢东西还不行了?抢东西,完全可以,可操练、服从命令这两方面,却是不能不做到。

    亦是因了他军纪严格此之缘故,这回的急行军,他也才能做到了他的保证。

    从昨晚出营,一直到而下,跟着他出来的这两干上下之义军战士,除了今早、今午、今傍晚各歇息了小半个时辰以外,其余的时间统统皆在行军赶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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